去年六月十五號我終於開始領規律的薪水,當一個上班族。這中間我還升了一次官變成現在的職位,而轉眼間我在UQ工作的日子就滿一年了。
誰知道就在這紀念日到來的前夕,老闆給了一個驚悚的消息--因應組織架構重整,大老闆覺得秘書太多了,要刪。然後他指示先把TEMPING的我裁掉,讓坐我對面的ENGINEERING秘書Suzanne來幹兩人份的活......當下我在老闆的辦公室裡就開始落淚,而一個大老粗的老闆,連張面紙都沒有還滔滔不絕地說個不停...惡耗傳達給我的時候是六月八號禮拜二,我沮喪了兩晚,禮拜四就開始發憤圖強,勤寫SELECTION CRITERIA。寫了一份admin 一份marketing 的工作,白天上班的態度和心情也和從前迥然不同......
週末過後的第二天是六月十六號(我的週年紀念日已經在完全不重要且meaningless的地位下被遺忘),我接到了邀我下週去INTERVIEW的電話。這電話打來前的過程還很曲折。澳洲這邊用人之前都會先徵詢應徵者以前的referee(推薦人),如果面試表現好,過去的工作單位也給你正面評價才會被錄取。但通常這是最後一步。也就是說接到這樣的電話,多半會以為這人已經通過面試,走定了。不料我應徵的school of health居然在決定面試名單前就打來問我現任和前老闆,這樣子大家都知道我應徵了別的工作,而我甚至還不能保證我可以去面試。告訴我噩耗而被我暗恨的老闆,沒想到卻作了一件令我感動的事...他透過hr找到我投履歷的學校,然後主動幫我做REFERENCE。我想他多半是說好話吧!果然我們半年的相處,我的處境跟為人還是受到肯定的。這樣,我也不恨他了...
接著我興奮了一週,P&F少數幾個好友也替我高興。畢竟這是我這個大危機發生以來第一個投的工作,就被通知去面試。到了面試那天(6月22號星期二),我臨走前Suzanne還幫我猜了一題,而這題居然猜中了!面試過程中我也不如先前的緊張,感覺還滿得體地答完了所有的問題,跟interview panel(有三個人)的互動也不錯,就這樣自我感覺良好地回到座位。然而高興維持了只有兩小時,一點多對方就火速地通知了沒上的消息。也許是面試過程中我錯估了大家的反應吧?志得意滿的我一下子從雲端摔落,過了自生日以來睡得最差的一夜。
這裡的朋友安慰我,找不到工作還可以回家給先生養,但我告訴他們,這不在我的選項上。我的選擇只有快點找到、慢點找到、找到好的、找到差的,沒有回家當太太這一項。那天晚上傷心地哭了,為自己的一路奮鬥,為仍然如此失落於工作的"不成就",為了沒有辦法平衡的心情。2007年,我誤進一家黑心吃人的公司,領著連基本工資都不到的薪水,那時候我求的是最基本也最卑微的正當合法工作權;2009年我先是因為非永久居民簽證被大銀行開除,接著好不容易在UQ落腳,從短短幾天的臨時打工,進步到可以一簽半年的合約,我想要的是穩定的環境;現在我呆在P&F超過一年了,這份工作雖不可恥也絕不令人驕傲,但我開開心心、盡心盡力地做著,因為我想要一份保障,我要full time的offer。今年以來合約一直是兩個月一續,老闆也沒法保證甚麼,但我不能怪他,要怪就怪自己沒能力,不能像杜先生一樣在職業欄填上XX(IT) professional。
杜先生說我忘不了以前在工作上的成就感,其實很像是圍城--在裡面的時候想逃出來,出來了之後又想進去。我不能否認他說的有一點道理,尤其是當我最近看見同業作的回顧影片,居然還有2005年我的影子,從前一幕幕忙碌、刺激、充實的畫面確實會在眼前浮現。但是我喜歡現在的生活,我也知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我願意過著所謂鄉下豪宅vs ordinary people的生活,勝過忙碌、疲憊的白領菁英。只是ordinary people也可以向上爬,問題是我需要一個起點。奮鬥了好幾年,居然還在奮鬥最基礎的東西,從minimal wage到full time offer...。我沒有喪失鬥志,但是我也很哀怨,覺得很諷刺,這樣的生活要付出的代價確實不低啊!
我喜歡工作也enjoy其中的成就感,我想是源於自尊心的緣故。在台灣的時候從來沒有機會讓我想到這些,因為一直都是這樣,身邊都是些高成就高知識水平的人,這樣的壓力與生活仿若水到渠成一樣自然(雖然不見得甜美)。但是這幾年在澳洲求職的路程,我的自尊心像是在下雨天被公車輾過好幾回,又濕又冷、傷痕累累。輕鬆愜意的生活雖然填補了前二十多年缺乏的生活品質,但是二十多年來養成的自尊心卻無法在這片陽光大陸得到足夠的氧氣。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等到我想要的機會?又要再奮鬥多久才能看到我的快樂與遺憾平衡的一天?我沒有答案,也許我並等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