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2009年結婚以來,這是我們第一次回大陸的家。我在2011年自己回過台北兩個禮拜,帶著滿滿的行程、情緒和幾乎要吃不消而破病的身體,在跨年的夜晚坐上從一個家到另一個家的班機。但是捲毛和我不同,出發前他就說過不只一次,不要排一堆約會,不想見一堆朋友,回家是休息和陪媽媽,隨緣就好。這趟回家定調在花時間陪伴媽媽(婆婆)上,就連我們跑去大竹海兩天一夜的旅行,也邀請了媽媽同行。希望這十天的停留,有溫暖了年邁的媽媽想念兒子的心。
住在家裡天天有好吃的,尤其是寶貝兒子難得回家一趟,每天連早餐都吃得好好。說到一開始打死我也不能接受但是現在已經愛不釋手的,就屬鹹豆花了吧!何媽媽2011年來訪時還和她的女婿兩個人興高采烈地自己做豆花!我徹底被打敗了。
雖然是不錯吃,但是在那裡擠黃豆粉,實非優雅的何小姐感興趣之活動。
我們住的地方是姐姐家。姐姐有個九歲的小女孩,平常她和外婆睡一間,我們來訪期間只好她和爸媽擠,外婆睡沙發,讓我們有房間和床可以使用。婆婆是一位傳統婦女,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顧小孩和張羅當天的三餐,青菜如果沒吃完寧可丟掉也不肯留到隔天加熱。看在懶惰的媳婦眼裡真是太浪費了(可惜不能打包帶回澳洲)!所以後來我都更多吃青菜(秉承何媽媽節儉家訓啊)。我和姐姐相處很愉快,我著迷於大陸的淘寶網購,她看了我買的東西也很感興趣,反正就感覺頗聊得來。和婆婆始終只能用最簡單的國語和手勢+微笑大聲溝通,也許並非一件壞事。耗在家的時間不少,姐姐說我瘋狂淘寶的情況完全像是一隻[掉進大米缸的老鼠]
,哇塞,這句話形象的程度,讓我跟杜兄都笑到肚子痛好嗎。總之和家人相處,對我這台灣媳婦來說,也許有些表達不同(或者有語言障礙),但是親近和被照顧的感覺是很明顯的,讓我感到很開心。行前本來還有點小擔心,兩岸的隔閡會不會讓我只能在上海做個噤聲小媳婦哩。總之我覺得很珍惜這種難得的和家人(尤其是很難有機會見面)相處的家常時光。
在家裡雖然開心,一旦出門卻是免不了滿腹牢騷。唯恐喇叭不用會壞的公車、計程車、機車和腳踏車駕駛,在餐廳或車站四處插隊搶位的老百姓,比不上二十年前台灣水準的公共廁所,無一不讓我覺得好stressful。沒有門的廁所、有門卻不關起來上廁所、跟不care裡面還有人就急著衝進廁所的女性同胞,不知道哪一個更讓我感到挫敗!?鄉下地方(好比"安吉"--中國大竹海的所在地)尤其恐怖,不論是風景區或是車站,已經快要超過我願意記得的極限。到頭來我認真地感謝我老公,在安吉訂了一家四星級旅館,讓我一整天飽受驚嚇之後,得以在乾淨的地方得到一絲舒適和安慰。他原本是考慮訂個民宿就好,但顯然是有先見之明,預料到鄉下廁所將給老婆帶來的心理創傷...
每次到上海還有一件必做的事,就是去看孫茵阿姨。孫阿姨的(養)母親是外婆的親姊妹,她和媽媽是同輩,曾指給我們看過外婆出嫁前就是住在哪一棟樓(和她現在住的地方非常靠近?)。我的親阿姨在美國,我們見面時感覺其實很生疏,但是和孫阿姨相處來卻更像是熟悉的親人。姨丈也是風趣可愛,造訪她家總是會帶著滿心的溫暖離去。而且巧的是阿姨也喜歡做手工,家裡好多地毯等徵品都是她做的,感覺她們兩老很會享受退休生活,讓我又羨慕又替她開心。她還織了粉橘色的圍巾/披肩給我!當下立馬就披上了,留在合影裡。飯桌上還有我記憶中象徵外婆的[三絲湯],雖然我已經無法言說,甚麼才是確切的味道,但是看到這道菜我就知道那是一種掛記在心的關懷,也是一道連繫過去溫暖回憶的橋梁。溫暖的不只是我幼時外婆模糊的慈祥笑臉,還有阿姨在我上海請客那天,用保溫盒裝了一盅三絲湯帶給我的情意。
這次回大陸最大的感觸,是老公外甥女驚人的無禮程度。四年前當她只是個六歲的小女孩,就對我們很沒大沒小,我雖然有點訝異但是以為上學後應該就會學規矩了。今年她已經九歲了,囂張的程度真讓人為她成長以後的性格感到擔心。不要說她對當客人的舅舅舅媽沒有一絲尊敬,對自己的父母和外婆也是呼來喚去,極不耐煩,真的儼如小皇帝一樣。最要不得的是,她看到我買的淘寶想要的時候,會客氣一分鐘,之前或之後還是高高在上。我本來想老實跟她說,你對長輩的態度很差,而且我們已經送你很多東西了,所以不可以再這樣你要甚麼就給,你要先學會尊敬大人才行。所幸姐姐也看不下去叫我不要給她,避免了我一個外人對小孩說這些話的尷尬場面。其實老公也看不下去但是他覺得自己沒有立場開口,可是我覺得我不能助長她這種錯誤的認知,所以我在走前兩天就明白跟他說,小孩再跟我要東西的話,我不會給她。他還一副希望我息事寧人的態度,但是我堅持說不行(但心裡其實有點害怕--這種情況下要是大人不明理,我就會被貼上小氣以及和小孩計較的標籤)。
姐姐說其實小孩很難管教,因為其他小孩也都是這樣,在學校大家連對老師都是頤指氣使,講話沒分沒寸。大概是一胎化影響下,每個都是寶貝乖孫,受到四面八方親人的吹捧,過度的寵溺下失去了管教的準則,而杜先生的朋友們也印證感嘆了他們自己的小孩也都是沒禮貌、難管教。雖然生我自己的小孩還八字沒有一撇,但是我絕對不能讓這種事發生,而且看了反例之後突然好感謝我媽對我們的管教,她一個人拉拔我們兩個,還能把我教得知書達禮(雖然脾氣不好但至少在外人面前也是端得出檯面)。
下次回去應該又是好幾年後吧。若非嫁給大陸人,真是不容易回上海婆家呀!雖然已經住在國外八年了,有時想想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澳洲老公、上海婆婆、台灣媳婦,組合起來也就是一家人啊
